若芸吓了一跳,这才发觉这大轿里还有别人,想来不是丁淑芳就是胡玉儿吧?
她反而觉得宽慰了些,起码荣逸轩不会再孤身一人,起码有人能陪着他一起图谋大业。
她惊觉此刻的自己竟对荣逸轩的所有事都木然,紧接着那淡漠孤寂之人的身姿浮现,痛楚排山蹈海的向她袭来,让她整个心都揪了起来。
荣逸轩尴尬一笑,忙道:“娘娘。本王日后成婚,还请娘娘上座。”说着退后一步行了个礼。
“本宫先行告退,王爷走好。”若芸还礼,慌忙转身,荣逸轩略带不解看了看她的背影,进了轿里去。
若芸慢吞吞的往回走,晓红说他才要出宫,兴许早走远了呢?
她才穿过玉合殿。却猛地收住脚步,心中划过四字:
再不回头。
她不知道程清璿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京,是失望还是痛苦还是根本无所谓,她她只觉得,此去江南,他不愿再回来了。
而她,一朝成妃,又如何回头?
远远的传来沉闷的响声,出了禁宫就是前殿。再过去是朱雀门,莫非这声响是南?
她想着他是南下,虽全身脱力。却还是本能的折去朝南的方向。
才走近宫门。门口的守卫便迎了上来。
“娘娘,再出去是前殿,您不能离开禁宫。”守卫毕恭毕敬的对她抱拳,凡是后宫的妃嫔宫女,除非遣返或皇帝指派,都不得出宫。没有命令他们可不敢放人。
若芸的脸早就没有血色,站定道:“你们可知我是谁?”
“贤妃娘娘……”守卫面面相觑后答道。
“知道是贤妃就让开,本宫堂堂一品夫人,若是误了时辰误了事,皇上治罪。你们谁担?!”她淡淡扫过守卫惊慌的脸,平静道。“给本宫让开。”
守卫不敢再拦,忙替她开门。
只几步便出了禁宫,若芸生平第一次觉得,权力这等东西是如此有用。
可她越是贤妃,就离他越远,每自称一次本宫,就增加一份罪孽,直至天各一方再也无法交汇……
白玉阶又化成了千万,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,她眼睁睁瞧着皇宫最外围的朱雀门紧锁,一干羽林守卫像是才合了门、纷纷回位。
脚已经酸疼的再也无法迈动,她踉踉跄跄走近,忙道:“我是贤妃苏若芸,你等让开。”
羽林卫恭敬抱拳,却用生冷的口气道:“娘娘恕罪,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宫,若再向前我等刀剑无眼。”说完便站回了原位。
她不再争辩,皇宫最外的守卫绝非开玩笑,这回是真的出不去了!
她绝望的倒退,看着巍峨的宫门像铜墙铁壁一样将她压得喘不过气、再也无法动弹,那刺目的龙头雕像是在嘲笑她一样,嘲笑她是一个尽失一切、无德无贤的贤妃!
“本宫只是想看看外头。”她自嘲的笑着,转身而走,顺着阶梯登上宫墙。
在皇宫可以眺望整座京城,但落日已沉、触目昏暗,宫灯夜明,再也寻不见一星半点他的痕迹。
她瞧着远处京城繁华燃灯、明亮一片,脱力的伏在宫墙上,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。
是的,她后悔,后悔忘了一切,后悔懵懵懂懂、不解世事,后悔记起来太迟、知道的太晚,他曾挽回过她,但此刻玉笛已折,他与她再无恩怨。
倘若她足够狠,她现在就可以跳下去一了百了,可她却不舍得,不舍得自己这条命,不舍得他千方百计救回来的这条命。
她也再不回头,因为她的一切都定格在此了,不会再向前了!
呜咽出声,她颓然的坐在墙头。
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不敢上前、面面相觑。
她冷笑,伸出绣着袖子擦拭着脸颊,又伸手整了整衣襟发钗,缓缓起身,朝侍卫道:“本宫不过来远眺,不必惊慌。”
她碎发凌乱,一步一步迈着最正的宫步下了城墙,妆容尽褪,她看似狼狈举手投足却尽显威严。
她必须活着,她必须好好活着,才能不负他曾将她的安危视为头等大事,且要活下去,她总有一日能再见他,即便他此刻选择忘却,她决不再忘。
皇上要她当贤妃,那她便先当着,看皇上是否有下文、赵无阳还有什么花样。